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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美感紀錄攝影家」的記事本

游本寬 /政治大學廣告系專任教授


攝影術之前,那些該被歷史帶走(或不該被帶走)的故事,人類憑著傳說、文字和繪畫,在想像和記憶中延續。攝影術發明的同時,則還有電話、鐵路等重要物件,急速改變了人與人、地與地之間的溝通形式。由此看來,攝影偏向一種視覺溝通的工具,也由於影像往往超越了時空的意涵與意境,因而再成為把握世界最優秀的方式之一。狹義的「紀錄照片」所指的是:拍攝者對鏡頭前事物,盡可能不做改變的拍照結果。廣義者則是:任何型式的照片,即使是經過杜撰或編造的影像;因為,照片至少記錄了作者當時的美感。


「現代攝影」在二十世紀初,起始於不靠 “手藝” 的「純粹攝影」(Straight Photography)。從其逼真、寫實的形貌來看,「現代化」的照片是攝影者、相機和景物對象間,眼及知性的即時反芻。其結果或目的,即使只記錄了事物的狀態,卻也蘊含了作者瞬間的情感。其中,如有所謂「美感紀錄攝影家」,那應該就是指:把影像的文脈暫放一旁,偏重於個人和對象間所觸動的情意。如此以「形式」、「表現」主義為依歸的攝影者,影像是往後搖撼個人逝微的情境,和尋得觀者感性共鳴的媒介。


印象派畫家得助於管狀顏料的發明,而可以自由地到戶外寫景。對此,戶外攝影家雖不一定如前者,意圖記錄外在世界的現象,但到戶外拍照的動機,卻往往藉由旅行來鬆馳個人精神,和以異域的新鮮來激發創作有關。高志尊這位典型的戶外「美感紀錄攝影家」,在過去十年中,以輕巧的相機,跨洋越海的在陽光下尋得無數的創作契機。


照片表面的特質來自物理、化學、和光學三方面,影像的表現則涉及:「平整性」(flatness)、「框取」、「時間」和「焦距」等幾個層次。攝影家經常透過上述的認知,加上藝術的手法,建構出圖象意義,表現對世界的觀感。高志尊長久以來,視城市為一種內在情感發現的泉源,在《光的調色盤》系列中,最引筆者注目的是,那些抽離人際活動現象,以絕對精化、平坦的視覺語言,顯露人所擁有的物象痕跡,和個人在觀景窗之後去蕪`存菁的精準想像。現實世界中的時間是流動的,一旦相機介入時,一個攝影式的意義或描述就產生了。高志尊精簡的影像裡,雖有快門的動作,但內在的時間卻是蒸發的。是正午?午后?都已不再是辨示的重點;光、形、色成了攝影者喜悅情緒的化身。照片藉有限的機制符號,表現出人和對象間無限的情境感知。


高畫質,燿燿發光的細緻照片,形式的張力或許會被視為包浩斯「新視野」(new vision)的彩色版本,但是,在長景深、泛焦的運用中,卻更像是康丁斯基色與量塊精神的影像化。寫實主義畫家高爾培(Grapas)認為自己從不畫天使,只是對眼睛看到的一切做真實的記錄。高志尊十分寫實的鏡頭語言,卻從未複製過現實世界;而是將其抽象化了。


藝術家內在心智的芻型,如同一根探針,引導著心與眼對外在物象的辨識,作品於是成了個人對藝術品味的代言。在攝影藝術的賞析和解讀中,觀者總是希望能透過有形的照片,看到作者本人潛在的形貌。閤蓋《光的調色盤》,閉上雙眼,壯碩的造形,瑰麗、飽和的色彩殘象,恍惚間就像是身材高俊,衣物永遠筆挺的高志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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